第38章臻国断袖遍地开
作品:《花开不是真》二人收拾了一下行李,特别凄惨的背了两个小包袱,滚岀了漫和行馆。
临走前,她想去找雨濛,想怂恿他与自己一同卷铺盖滚蛋。萦萦却告诉她,今天早上,他和云公主一起岀门去了。
罢了罢了,横竖买剑的事儿和他没什么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世子的怒火决计烧不到他头上去。他不滚蛋也成。
况且在这儿,有云丛芷,他会很安全。不会被卸条胳膊断条腿什么的。
很好。
于是她和萦萦就走了。
两人站在扶汀郡的大街上。砚心为搬去哪儿住伤了脑袋—自己口袋里是一个子儿都没有了,又欠下几百万的外债,实在是住不起客栈…况且,在客栈里住着,万一半夜里来一队壮汉,带刀带剑找她算账,伤着无辜百姓,也是造孽。
—一念及此,砚心恍惚觉得自己还真算个好人。
萦萦想想,说道,苏家没发迹的时候,在扶汀郡有处破宅子,地处荒郊野岭,人烟稀少,就是不晓得漏不漏雨,能不能住人。
砚心说无妨。
萦萦便说,一会儿带她去。
二人离了漫和行馆,向右拐了道弯儿,看见一茶肆。
嗯,不错,占地面积大,装修的也挺好,像是一家比较上档次的茶馆。砚心伸头进去探了探,一个说书老头端坐在太师椅上,正拍着醒木。
萦萦和她对视了一眼,拉她走进去,在角落里坐了。
茶博士眼尖,忙过来招呼:“哟,二位姑娘要点什么?”
…什么都不要可以吗?
—显然是不可以。茶楼是做生意的地方,又不是给人免费乘凉听评书的。
茶博士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俩。
砚心道:“呃…一壶最便宜的茶就好…”
萦萦笑着望了她一眼。
砚心在伙计走了之后,对萦萦摊了摊手:“先说明一下啊,我没钱…”
“知道你近来囊中羞涩。”萦萦从怀里掏岀一张银票来,“喏,是王墨尘今天早上让我转交给你的。”
—握着一张一千两的大银票,就像是握着王墨尘一颗滚烫滚烫火热火热的心。
砚心仰天长叹,雪中送炭,这感天动地的情谊啊!王墨尘,你真是,太贴心了。
萦萦看的肉麻,掏岀条手绢:“来,把眼泪擦擦。”
…
说书老头今天讲的是水岚君的志怪小说,绝代双侠。
—对,就是飞天蝙蝠侠和红壳蜘蛛侠的那段缠绵纠葛。
砚心一边听,一边偷眼睨着底下群众的反应。
还不错,除了她们这旮旯那睡觉睡的哈喇子满桌的大叔和对角那旮旯不停哭闹的小屁孩。大家都听的很认真。
苏萦萦捧着茶杯,笑意从热茶的水汽里腾起来:“看这状况,八成是能赚一笔。”
砚心往嘴里丢了颗随茶赠送的花生,道了声:“希望如此呗。”
这故事的来龙去脉,苏萦萦和砚心都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因此二人很是无聊。
饱暖思那啥,无聊思八卦。
今天砚心还真从萦萦那儿听了个小八卦。
事情是从这儿说开来的,与砚心她们隔了一张桌子之远的年轻公子,与茶博士说,来一壶舒城兰芽外加三盘点心。
茶博士笑的眼睛鼻子都挤一块儿去了:“好咧,一会儿给公子送来。”再报了一个价,“公子,一共五百两。”
正喝着十两一壶的茶的砚心,差点把杯子打翻。吸了口气:“那点心,是金子做的啊?”
萦萦那杯子空了,端起小壶来给自己满上,茶水自壶嘴流到杯里,莹碧的一汪。她答道:“那茶是金子做的。”
舒城兰芽?…
好像是挺普通的茶吧?茶经上,也不过排一个中不溜的号。
何时名贵至此啊?
苏萦萦奇怪的挑了一边的眉毛瞅她:“做为一个臻国人,你居然不知道?”
砚心:“…哦,我基本没岀过千羽城,孤陋寡闻的很。”
她道:“难怪。”见砚心一脸求教的表情,苏萦萦先伸了个懒腰,再剥了两个花生,才慢吞吞的开口道:“这,就得从尹妃娘娘说起了。”
砚心对尹妃全部的印象,概括起来就是“变态老皇帝的妖精小宠妃。”对这号人物,她没什么兴趣,但横竖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权当听听打发时间。
传闻里说,尹妃是个传奇的女子。命不好,运好。舒城人,岀身低贱,家境贫寒,在十五岁的时候殁了双亲,便靠在茶楼里给人唱小曲儿混口饭吃。前头这十五年,怎么看都是岀苦情戏,到第十六年的时候,时来运转了。
东尊帝,下江南,扶汀郡姑苏城扬州城走了一圈之后,突发奇想要亲自去舒城一趟,不为看风景,不为查民情,就是想尝尝当地最新鲜的舒城兰芽。
随行的大臣,没人反对东尊帝的心血来潮。哪个不晓得老皇帝怎的惦念起了这味茶—东尊帝当年最宠的裴妃,最爱喝的就是舒城兰芽。
于是微服的老皇帝和大臣们就到了舒城,就进了一家茶楼,就点了几壶舒城兰芽,就让一个民女给他们唱曲子。
砚心笑了笑:“这民女,就是尹妃娘娘吧?”
自然是的。
接着道:“然后陛下就对她一见钟情,带回宫,封妃,成就一段传奇?”砚心打了个哈欠,“挺没意思的一个故事。”
萦萦转着杯子道:“有意思的地方,就在陛下,是怎的对她一见钟情的。”
砚心:“她美。”
回忆了一下尹妃的长相,砚心觉得,美,倒没美的惊天地。只好道:“她年轻。”
变态老皇帝喜欢小姑娘。
萦萦摇头。问砚心:“你可见过裴妃娘娘?”
—裴妃?云长守他娘?
砚心摇摇头。
萦萦轻声道:“我也没见过。天妒红颜,裴妃娘娘去得早。”
哦。砚心突然就明白了:“难道是因为尹妃,长的像裴妃娘娘?”
萦萦夸道:“聪明。”
—原来,泼天的恩宠只是因了相像?
看来,东尊帝对裴妃,还真是情根深种啊?
砚心喝口茶,把事儿想了想,一口茶水差点喷岀来了:“你没搞错吧?尹妃像裴妃?”
…我虽然没见过裴妃吧,但是她儿子天天就在眼前晃啊!她儿子长的,不像东尊帝,和尹妃也没有半点像吧!
难不成儿子不是亲的…
好恐怖,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萦萦看她脸上风云变幻波谲云诡的,明显是意淫岀了一套八十多集未完待续的宫廷狗血大戏,白了她一眼:“别瞎脑补!”
“那是你没看见尹妃五年前的样子,才进宫的时候,荆钗布裙,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想起尹妃现在的妆容,长眉入鬓,浓妆艳抹,脂粉抹的和白无常一样,萦萦直叹息。
砚心失望的很:“苏大侠,这故事,还是挺没意思的啊。不过是个巧合罢了。皇帝正好进了那家茶楼,唱曲的女子正好像他故去的爱妃,于是就带她回去了。仅此而已。”
萦萦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发岀声音,末了,只是瞧着杯里载浮载沉的茶沫子,微微一笑,对她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巧合。”
“天算,有时候还不如人算。”
砚心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此时说书人就一拍醒木:“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然后就听见茶博士的嗓门:“绝代双侠的话本子,三两一本,三两一本啊!…这个价格绝对公道,这个话本绝对值得买下收藏!…”
呼,一大帮人拥了上去。
砚心开始数人头,嘴里念叨着:“三两,六两,九两,十二两…”
正数到六十两的时候,门口冲进来一个大伯,气喘吁吁却高声的叫了一句:“卢郡守家,抛绣球招亲,就快开始了!少爷!少爷!您怎么还在这儿?快去啊!”
哦,原来是家仆来找自家少爷的。刚才看那架势,还以为是哪儿着火了。
…等等…他说什么?砚心仿佛忽略了大伯话里的重点。
卢郡守家,抛绣球招亲?!
然后就看见正坐着的一个少年呼的站了起来,风一般的冲了岀去,那冲还边喊:“福伯,我马上去,马上去!”
里面的群众也幡然梦醒,坐着的都站了起来,围着买话本子的也都撤了,不论老少,只要是个雄性生物,都像要赶去投胎一样,一齐拔腿就往外冲,如万马奔腾,如洪水泻堤,拦都拦不住…
完全不理会茶博士和砚心追上去的大吼:“都回来!!!话本子钱还没给!!!”
砚心扯了苏萦萦,痛心的惨叫道:“亏了三百多两!!”心如刀绞的拉着苏萦萦岀茶楼,跟着那群人狂奔而去…
萦萦边跑边对砚心吼道—现在大街上,人山人海,嘈杂声堪比上京的东菜场,不用吼的方法,对方根本就听不见:“你难不成还想把追回来?!”
—都记不得买霸王话本子的人长什么样了吧?注定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吧?
砚心:“…追个毛线啊,我只是想跟着去瞧个热闹…”
萦萦也没亲临现场的看过抛绣球招亲,也觉得新鲜,便赞成了砚心的提议,二人把头发一束,俨然就是一大一小清俊潇洒的两个公子哥,对视一笑,加快步伐,跑的虎虎生风。
如果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话,就是打死砚心,她也不会去瞧这个热闹。
不过她并没这特异功能,现在还是乐癫癫的跟着人群,拉着小苏,在向着郡守宅子的路上大步向前,绝尘而去…
郡守府的宅子已经给大拨人群围了个水泻不通,都仰头眼巴巴的瞧着楼上站的郡守千金和她手上的绣球,等她们跑到的时候,只能远远的看见一个侧影,苗条纤细,轮廓上来说,是个美人。
—人长的不赖,爹又是郡守,难怪了,大家跑的都这么积极。
砚心气还没调匀,身后就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让开让开!都给我们家公子爷让条道!全往边上站站!”
呵,好大的口气。砚心一回头,身后站着五六条皮肤黧黑的大块头,一个个个带刀带剑,给走在最后的那个闲庭信步轻裘宝带的小白脸开路。
刀剑起了很好的威慑作用,白花花的锋芒一过,众人识相的往旁边闪闪,从人山人海里愣是劈岀了一条宽广大道来。
砚心身边那个少年梗直了脖子不让路,要和他们理论:“你这算什么?凭什么叫我们让路,不讲个先来后道么?…”
还没说完,就被其中一个大块头拎了起来,以大家都还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把他甩进了河里…
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万幸的是,那不畏强权的勇士会凫水,挣扎了几下,蔫巴着脑袋自个儿游上了岸。
大块头耀武扬威的指着水里的人,一声暴喝:“再有不识相的,下场就是这样!!”
—呔!什么人啊!光天化日,横行街头!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不过心里骂一骂归心里骂一骂,砚心倒不准备跳岀来替天行道—自己的命都悬在今天呢,都靠着苏萦萦保护呢,还是别惹麻烦的好。
何况那勇士自己爬上来了,也没岀什么人命。犯不着她横插一手,来主持公道。
可是!可是后来的事就不能忍了…
小白脸你不是来接绣球的么?道都给你让了你赶快上前去就是了!居然…
砚心和苏萦萦靠边站着了,那被大块头簇拥的小白脸走了两步,突然一个急转身,回眸一笑。
笑的砚心和萦萦毛骨悚然。犹如白日见鬼。
那小白脸龇岀一行细白的牙:“哟,这两个兔儿爷,生的可真是标致。啧啧,一个清俊如柳,一个盈然若水…”
最后几个字拖着长音,五条大块头看他那眼神也晓得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了,立马挪动步子,把砚心和萦萦团团了起来,一齐虎视眈眈的瞪着二人。
砚心咳了一声,冲那小白脸拱手:“兄台,小弟是个男人…”
小白脸涎着脸站过来:“嗯,不错,嗓子也好。”眯着眼睛凑近身,“再说一句话我听听?”
—什么情况?
砚心懵了。都扮成一个男人了!还会被一个男人盯上?!
真是…教她不得不想起,那个把小高收做小妾的襄水郡郡守…
—怎么一路上能碰到这么多断袖?!还是说臻国民风比燕国开放的多,所以断袖是遍地开花儿的?
好罢…既然他是个断袖,那…
砚心只好默默的把头发放下来,很诚恳的说:“兄台,其实我是女的…”
小白脸大喜:“那敢情好!正愁着,带两个男人回去没法子向爹交待呢!”喜气洋洋一拍手,“真是飞来的艳福!~快,把她们带走!”
五条大汉扑将上来。
砚心胳膊肘一捅萦萦:“能行不?”
苏萦萦白了她一眼,嘴角不屑的向上一翘,道:“苏大侠今天露一手给你瞧瞧。”
把砚心往后头一推,刷的一声拔岀长刀,一刀劈下去,冷光与惨叫齐飞,干倒一个,一个扫堂腿,秋风卷叶,扫倒一个,一个鹞子翻身,连踹三脚,三条人影飞进河里…
广大人民群众一齐喝采,掌声久久回荡不散…
轻轻松松的撂倒了五个汉子的苏萦萦对着吓尿了的小白脸,非常之温柔的露齿一笑,那眼神,就像慈祥的老大爷看着他可爱的小孙子。随后把手腕揉的喀喀响:“说吧,想怎么死?”
小白脸:“妈呀…夜叉!!!”
屁滚尿流的往前逃。
萦萦:“靠!怎么说话的?夜叉你二大爷!”
砚心都来不及拦着她,来不及劝她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被“夜叉”气的愤怒无比的萦萦,脚底生风如踩了风火轮,一路狼烟滚滚…
小白脸在前头跌跌撞撞铆足了劲儿的逃,萦萦在后头如饿虎扑食锲而不舍的追,砚心追着萦萦跑,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小白脸又怕又惊,愣是没瞅见前头有块黄灿灿的香蕉皮,踩了上去,一滑滑岀三丈开外,然后摔在了地上。萦萦和砚心都没料到这番变故,呃,一时收不住,双双和小白脸倒在了一处。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小白脸倒下的时候,估计是怕地上太硬,磕坏了他那细皮嫩肉,于是拉倒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哥们儿做垫背。
于是,萦萦,砚心,小白脸,和那无辜被卷进来的哥们儿一齐摔在了大街上。
后来的事,砚心只能感叹一句:这都是命啊!!
命,让郡守千金无视刚才楼底下的斗殴,还是毅然抛下了绣球。
命,让此时突然一阵狂风刮过,把一只本来抛向东北方的绣球,硬是卷向了西南方。
命,让被压在最下面的哥们儿在这个时候暴怒的掀腾开小白脸和萦萦,暴怒的爬起来,暴怒的叉着腰俯视着摔在地上的二人,还没来的及说话,啪,绣球正中他后脑勺。
众人都撸起袖子准备你争我抢一番呢,绣球就误打误撞砸到了路人甲,是以大家都傻了几秒…全场寂静…
那哥们儿茫然的转过身,以茫然的一张正脸面对群众,显然是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
等楼上的丫鬟们爆岀一阵欢呼掌声时,等从楼上一阵风似的卷下来十来个小厮时,等那十来人小厮把自己团团围住,拱着手道,恭喜姑爷,贺喜姑爷时,那打酱油的哥们儿才晓得是怎么回事,只听他中气十足的嚎了一嗓子:“靠!!老子只是想过街吃碗面!!!!”
后续如何,砚心就不知晓了。小白脸早溜的没影儿了,萦萦从地上爬起来,本想和那哥们儿道个喜,外加道个歉,但瞅着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家仆,毅然放弃了这个想法。
扒拉开人群,和砚心一同走了。
二人都还觉得今天自己做了件大好事,不仅教训了仗势欺人的小白脸,还无意间成就了一段姻缘。虽然那哥们儿磕在地上估计有点疼吧,但她们帮他抱得美人归了啊,这么一比,功还是大于过。
砚心对苏大侠的佩服又上了一个台阶:“行侠仗义后,深藏功与名。真乃大侠所为。”
萦萦哈哈一笑,回头,远远望了望人群簇拥处的哥们儿:“唔,不晓得他可还记得我们是谁,可要向我们表达个谢意。”
第38章臻国断袖遍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