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一个陌生的产业，一方面资金有限，在变卖了家里的小货车之后，也只能购入几台手动冲床，完完全全跟不上镇上发展的脚步，能拿到的单子也只能赚到很少的钱，再需分给宪坤叔的一份之后，也少得可以忽略不计了。但我妈的工资却实实在在地涨了，因为她工作的车间是属于镇上走在前列的不锈钢生产公司的。后来我爸妈也开始吵起来了，家里能接到单子的时间很少，我爸没事干也在家里干坐着。不同于宪坤叔，他还没有结婚，三叔公家开了一家小卖部，村里一共就只有两家，算是有比较客观的生活来源。但是我爸不同，上有老下有小，生活来源要靠接到多少工作来定以及我妈的工资。

    一段时间吵得特别严重，那段时间家里接不到任何的单子，我爸不知从哪想出一个法子，希望通过赌钱来赚取生活费，经常跑到村里不知道谁的家里打牌，打麻将。我爸一个工人，哪懂什么赌钱的办法，赌博的人总本着我下一把一定能赢回来的，我一定要赢回本钱才走，这种莫须有的信念反而把自己输得更惨，我爸就是如此。特别是我还得被我妈叫去某个人家里叫我爸回家，每次去到都是四个人围着一张桌，桌上一堆印着图案的绿皮方块，我唯一认识的只有桌子上的钱。

    “再等一等，这把打完就走了。”

    桌子边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他嘴里叼着一根烟，面无表情，双手放在台面上，大拇指盖住图案使劲搓，似乎能将图案改变想要的图案一样。然后抬起头来，嘴角扬起，似乎真的成功了。他笑着说：“思源，你妈叫你过来的？”

    “是啊”

    “幺鸡”

    “胡了！”叼着烟的那个男人突然提高声音，第一时间反应回复。大家纷纷亮出手牌，然后其他三个人纷纷交钱，包括我爸。

    “爸，要走了吗？”

    “走吧”

    叼着烟的男人站了起来，伸出了一只手说：“思源，这5块钱零头给你拿去买饮料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给我钱，但是他给我我为什么不要，我接过那5块钱，跟我爸一起回家。

    到家后，我就回房间睡觉了。但是过了一会发现有动静，我哥这时开门进来冲我喊了一句“思源，去把爷爷奶奶叫过来，快点。”这时我才反映过来，外面爸妈已经吵了起来。我赶忙穿了衣服翻下床，踩上我的拖鞋，飞奔出门，吼叫声充斥着正整个大厅。我出了门，这是我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我并没有听清楚吼了什么，我直径出了门，眼泪留往脸颊流下来，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到祠堂。我边喊边敲门，用我最大的速度在敲，门开了。

    “阿源你怎么了？”

    “快到家那边去，他们吵起来了。”

    “阿勇呢？”

    “阿勇叫我过来叫你们。”

    我跟爷爷奶奶急急忙忙赶到回来，我在家门口待着，我不敢进去，嘶吼的声音仍在继续，夹杂着陶瓷器皿破碎的声音。

    “你在这待着。”爷爷说。

    我一个人坐在石门槛上，靠着门不敢动，奶奶随后到，里面的声音很大，在门外就听得清。

    “我白天要上班，一日三餐要回来做饭还要收拾饭桌洗碗，你能干嘛？没事白天在家泡茶，晚上出去打麻将，输了钱不敢说，回来就跟我撒谎说你去谁谁谁家喝茶，明明锁在柜子里的钱就少了，你还狡辩什么！”我妈哭着嘶吼出来。

    “收不到生意我能怎样，你不是去厂里上班你有本事带单生意回来啊，输了几百块钱而已，又不是你的钱，我爱怎样就怎样。”

    “不是我的钱？你跟你三叔的儿子合的资，单子没收到本钱都赚不回来，你用的不是我发工资的钱那是谁的钱，你什么时候拿过钱给我，都是我在付出，你能干嘛？合资后也不去揽生意，就知道一直出去赌博。”这时，我妈从家里出门，我这时注意到她的摩托车停在了门口。

    “别给自己建功劳簿，就你那点工资养什么全家人，别说得你什么都厉害。”

    “呵，真厉害，我们用得着你来养？收你的东西回你娘家去。”奶奶在门外突然插了一句。

    我突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究竟是几个人之间的争吵，我也不知道我奶奶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太多为什么了。

    “有你这麽说话的吗？”爷爷严肃地说了奶奶一句。

    “哦，你们全家人都挤兑我？你儿子整天跑去赌博，你不肯说，反倒说起我来了？回就回，你们了不起。”我妈撂下了话，往她的摩托车走去。

    “你别这样，阿勇跟阿源都这么大了，你现在说要回娘家像什么话？”爷爷说。

    “拦她干嘛，让她走！”奶奶又插了一句。

    “你们自己能养，我那点工资养不起你们家。”我妈开了摩托走了。

    “进去睡进去睡。”爷爷对我说。我起身进门，看见散落一地的玻璃碗碟碎片，我哥蹲在地上收拾碎片。“勇，跟你弟去房间睡觉。”爷爷说。我们进房间去，什么话都没说，静静地躺在床上，我心里有一堆为什么，这一切什么时候过去，越想眼泪流得越快，但最终依旧睡着了。

    隔天早晨，我醒过来已经是11点多，脑袋很沉。中午饭是奶奶做的，吃饭的时候我妈不在，也没人想去提昨晚发生的事。

    “这个不好吃，我不想吃了。”我指着其中一盘，里面有我很讨厌的香菇。

    “爱吃不吃，不想吃就走开。”我爸吼了我一句。

    “不吃就不吃咯。”我放下我那半碗饭，到茶几那坐着。

    “你吼他干嘛？”奶奶说。然后带了我那半碗饭走到我这边跟我说：“别理你爸，回去吃饭。”

    我当时无缘无故被吼了一下，心中愤愤不平。“我说了我不吃！”

    “你别管他，他现在也很厉害了，不吃一顿也不死，饿他一顿看看他自己多厉害。”我爸对我奶奶说。

    奶奶回去了，大家都吃完饭，准备收东西。这时我爸又过来吼了我。“还不去把饭吃了！你在这坐什么坐？不会动啊？”

    我不想说话，我低着头。

    “不想吃走开，别占了别人的位置。”他又说了一句。

    我不想动，我反正就想跟他对着干，尽管眼泪已经留下来，但我没有哭出声。然后我爸怒气也上来了，抓我两只手，直接把我拖到门外去。撂下了一句话：“要哭去外面哭，哭完了再回来。”

    我一个人坐在巷子里哭了一会，但我绝不可能顺着他的话去做，于是我想了我要离家出走，我往祠堂那边走去，发现我也不知道去哪。然后我在围墙里蹲着，只要不被人找到就行，反正我不会回去，直到当晚我奶奶发现，才把我带回去。

    两天后，我妈回来了，之后的半个月她都很少说话，特别是她看奶奶的眼神大不如前了，并且再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不得已的交流都是由我哥跟我传话过去。我爸也很少说话，家里依旧接不到单子，他也开始出去揽生意而不是去赌博。我妈要上班，我爸除了饭点也几乎不在家，我跟我哥要上学，他们管得也就少了，不过我也不太喜欢待在家里。